一片阴云似乎笼罩在宫殿的上空,久久不散,天气已入了冬,呼出来的气息都带着白蒙蒙的雾。
咸宜公主李萱刚才服侍完母亲喝药,将空碗递给侍女,看了一眼外头阴沉沉的天,秀眉凝起:“十八郎他还没有回来?”
“吴王殿下和七娘在赶来长安的路上,应当在这两天了。”
李萱叹息了一声,有些忧心忡忡的,母妃这次病的来势汹汹,而且谁也没有预料到,别说后宫里一下子就人心浮动的,前朝观望着的也不少,东宫那边,太子妃就已经好几次借请安之名来探看虚实了。
这次母妃急招十八郎回京,也不知是不是……
她想到这里心思更加沉郁,在宫室内来回走动着,长长的裙裾拖曳在地,被昏黄的烛影摇出华丽却孤冷的影子来。
“吴王殿下回来了!”不知是谁在外头惊呼了一声,方才还锁眉沉思的李萱猛然抬起头来,朝外走去,刚好遇上弟弟和姐姐进门来。
李萱的目光在阿云身后牵着黄衣小姑娘的白衣少年身上微微停驻了一瞬,便落在了阿云和李瑁身上:“阿姐,十八郎,你们可算是回来了,快进来!”
阿云和李瑁见一向稳重的李萱这般神不守舍,心里都是一震,糯糯看着自己娘亲和舅舅跟着那个华衣金钗的美丽少妇走进了内室,有些不解的歪歪头:“表哥,娘和舅舅怎么了,好像不大开心的样子?”
“没什么,”白衣少年收回了探究的目光,抱着小姑娘坐到一旁的胡床上,替她捋了捋额间的碎发,“糯糯乖乖的,和表哥在这儿等他们,可好?”
糯糯抱着表哥塞过来的果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李瑁跪在床前,握着母亲的手泣不成声。
阿云则站在他身边,看着床上那个气若游丝,形容枯槁的人,心头涌起一股悲哀而无可奈何的感觉,她虽然一向和武惠妃不大亲近,内心深处却忍不住对这个既狠辣又聪明的女人保持着一丝敬畏。在她眼里,惠妃就像一朵冰冷的幽兰,从来不好亲近,更谈不上什么好人,却有着她自己独有的神韵和傲骨,即便不是倾国倾城的美人,也是那种,看过一眼就难以忽视的存在。可看着那么样的一个人这般羸弱的躺在床上,好像下一秒就要离去的样子,任谁都会感觉到悲凉可惜。
惠妃看着哭的伤心的儿子,勉强抬了抬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头,眼珠子慢慢的转动了下,唇角微微扯起一个笑容来:“好孩子,你和萱儿、婉兮她们先到外面去,母亲有些话,要和你们阿姐说。”
李瑁有些茫然的抬起头,一双眼睛像是没有聚焦一般,呆愣愣的看着母亲,眸色深处却涌动着十分复杂的情绪,那种情绪交织着痛楚、悲伤、委屈,还有一丝难以理解的喜悦,他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要说什么,却终究什么也说不出来。
李萱以为他是难过,上前去握住了他的手:“清儿,和二姐出去吧。”
李瑁回过神来,看着她,却再度失神:“萱姐?”
“嗯,我们出去吧。”李萱见母亲和她点头,咬了下唇,几乎是连拉带扯的把弟弟给拉了出去。
见人都离开了,惠妃这才看向阿云,眸色里头一次带着柔光:“好孩子,你上前来,让母亲再好好的看看你。”
阿云顺从的走上前去,任由她拉住自己的手。
“你怪我吗?”惠妃问。
阿云摇摇头:“您有您的难处。”
惠妃注视着她良久,忽然就笑了:“其实你并不能理解,只是不在乎罢了。”
阿云没有否认,只是默默的看着她。
惠妃捂着唇咳嗽了几声,她制止了阿云要去叫人进来的动作,慢慢的说:“我的时间不多了,有些事情,只好长或短说,不管你怪我还是不怪,现在的情形,你已经卷进来了,这些话,即便你不想听……也一定要听进去。”她抓住阿云的手,用力之大甚至不像一个将死之人。
“您说,我听着。”阿云点头,没有挣扎。
“我死之后……你需记着三件事,头一件是,带着清儿立刻离京,最好,永远也不要回来!”惠妃不由自主的拉紧了阿云的手。
阿云挑了下眉:“我会带着他离京……可,为什么您……”
“你不明白的,”惠妃苦笑,“若是太子已废,清儿或许还好,可是死的是光王,太子和鄂王还好好的活着,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阿云眼珠子微微转了一下,口中的话咽下喉咙,没有说出来,只点头应了。
“第二件事,我不管你之前做了什么,日后……都不要在和裴家的人有任何纠葛,不然,那只会害了你。”
“这又是为何?”阿云不解。
惠妃看着她,神色有些微妙:“你以为,裴耀卿罢相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呢?”
阿云登时微微一惊,脑中闪过千万个念头,心头却是冰凉一片。
惠妃叹息了一声,有些苦口婆心道:“高力士不是傻子,有些话他不说则已,说了……圣上他,毕竟最为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