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
马皇后看着兴致颇高,偶尔笑出声的朱元璋,忍不住道:“这里不是外廷,想笑就笑,一会笑,一会绷着,可不好看。”
朱元璋哈哈大笑起来,端起茶碗,眉眼中满是笑意:“妹子你是不知道,顾小子实在是太阴损了,这个家伙在南洋做了所有坏事,又硬生生将自己给摘得干干净净,用一个陈元耀当了替死鬼不说,还让他背负了所有骂名……”
马皇后并没笑,也没有指责什么,只是问:“说起顾正臣,顾老夫人虽然醒来一段时日了,可总归还是虚弱,身体不比之前,重八若查不出个所以然,等顾正臣回京,说不定会闹出多少事来。”
朱元璋脸上的笑意顿时冰封,大好的心情也没了,咬牙道:“这倒是个棘手的事,天界寺在查,锦衣卫也在查,可始终没什么线索。对官员或其家眷下手,这种事绝不能姑息,无论是谁做的,都必须死!”
此时,一位秀丽的宫女走了过来,行礼之后,对马皇后递上了一个木匣,道:“皇长孙差人传话,说土豆售卖分成已是结算清楚。”
“下去吧,记得修习你的课业。”
“是。”
宫女行礼退走,行步如莲。
朱元璋的目光盯着宫女的背影,轻声道:“朕好像在哪见过她。”
马皇后莞尔:“陛下自然是见过,她叫小雨滴。”
朱元璋恍然:“东莞血案的孤女?”
马皇后微微点头:“是啊,跟着船队走过大远航,软弱的性子总算是磨去了,在顾正臣认祖归宗前往山西时,她主动留了下来,进入女医学院进修。”
朱元璋侧头:“那她为何又入了宫,到了这坤宁宫办事?”
马皇后含笑:“为何,自然是因为那马三宝。马三宝是顾正臣的关门弟子,也是他倾力培养的水师新人,日后迟早会成为官人,可小雨滴打小没受过多少约束,不明白官家规矩,这样的人怎么做命妇?”
“顾正臣可以不在意,马三宝也不介意,可命妇基本的礼仪她还是需要懂,免得在人前坏了规矩。至于人后的事,那就不是妾身可以管教的了。”
朱元璋明白了。
马三宝与小雨滴年纪相仿,又有过大航海的共同经历,算得上性情相投,估计在顾正臣那里,早就将两人作为一对看待了。
皇后将小雨滴招至内廷学习规矩,确实是一件好事。
木匣打开,点数过后,马皇后将一叠票据递给朱元璋:“这里有一万三千两,算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妾身听闻工部、格物学院一直想要修缮黄河大堤,这事耽误不得,能做时,当越早越好。”
黄河决堤的威力实在太大,尤其是移民之后,河南、山东等地人口增多,更经不起大灾。
朱元璋收了下来,叹了口气:“这也就是新上任的户部尚书杨靖是个聪明人,给他一百万两银,他问都不问来处,也不打探皇室经营了什么产业,入了户部的账之后也不对外声张。”
马皇后笑了。
所谓的一百万两银钞,不过是郭桓为了填补缺额,调拨国库的那两次银钞,银钞的消失自然不可能是鬼神为之,而是锦衣卫干的,或者说是朱元璋干的。
郭桓被抓,马皇后一点也不介意,擅自挪用国库银,这本身就是死罪。
至于其他人,那不是有刑部复核了,没什么好说的。
朱元璋起身:“占城的事结束了,按照时间来算,估计顾正臣也快收到公文,也快离开南洋了。只是让朕头疼的,可不只是顾老夫人这一件事,还有他与蓝玉的矛盾。”
马皇后也听说了,顾正臣将蓝玉的义子兼护卫给射杀了,当着蓝玉的面。
虽说顾正臣占理,可因为顾正臣的举动,蓝玉必然会与顾正臣分个高下,文官的结党刚灭了,怕是用不了多久,武将也会出现结党。只是以顾正臣懒散的性子、不同寻常的自信与清醒,他不太可能结党,但蓝玉就不一定了……
马皇后叹了口气,轻声道:“他们有今日,还不是重八设计的结果,现在知道头疼了。”
朱元璋背负双手,迈着坚定的步伐:“斗而不破最好,怕就怕,有人没个分寸。”
不让蓝玉回京吧,以蓝玉的秉性,他能在交趾收几百个义子,并不断安插亲信在交趾等地的卫所里,甚至还会跋扈虐民。
毕竟是个粗人武将,没文人的耐性。
让他回京吧,又必然碰上顾正臣,两人难免有冲突……
现如今交趾、占城那里大局已定,大军不能一直停留在那里,后勤压力在那摆着,是时候班师回朝一部分人手了。
还有官员问题